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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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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组]一次吵架



 现啪 老夫老妻吵嘴 醉酒梗 是糖

好像有点矫情逼

觉醒荒x风神之佑连






一次吵架














下午十点四十分。

他们吵架了,他们竟然吵架了。

荒站在餐桌后座椅前,看着闭合的家门,手扶着椅背一副要坐不坐的样子,他的手里还攥着一叠打印纸,面前是满地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碎玻璃和水珠。玻璃杯的残骸和泼撒出来的水将灯光再投向以他的方向,像是投以无辜的眼神。

荒看着地上的玻璃渣和水,脸上布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和一目连相遇的第十二个年头、他喜欢一目连的第九年、他们住在一起后度过的第八个冬天、他求婚之后又过了六个年末,这么长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吵了架,还吵得——大约半分钟前,一目连刚刚才拎着厚厚的外套从家里冲出去,走之前还把防盗门摔得震天响。这太不一目连了,他从没有过这么粗鲁不礼貌的行为,他从来都不会这么不理智地将自己的怒火都展现出来……

他从来都……脾气很好。

可是自己并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很多时候都是靠着一目连的好脾气和温柔的性格他们之间的关系才得以从僵持走向缓和,荒深谙这一点,就如同他明白现在他不出去追一目连只是他的固执在作祟。关于这次的吵架,一目连有错吗?也许有,也许没有。他自己有错吗?也许有,也许没有。如果要从吵架的原因本身出发,……

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来着?





“是我。”一目连把手里剩了一半啤酒的玻璃杯拍到吧台上,发出令酒吞肉疼的声响。

酒吞伸手把玻璃杯从他手里抽出来,杯子悬在半空还没安全降落就又被夺了回去,重新摔在吧台上。他背靠着吧台和一目连并排坐着,扭头看了看吧台后的茨木,耸了耸肩。他说:“是你啊?挺少见的,我还以为又是荒那小子。”

一目连埋着头,没有看见身边这位的小动作,他闷声接着说:“这次是我……年末了,最近工作实在太忙,每天回去都很迟,在家待的时间也很少。今天原本下班的比较早,我还以为可以早点回去休息,结果被夜叉拉去陪他买东西……夜叉,夜叉之前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不好拒绝。结果回家又迟了。再然后就……”

“就吵架了?”酒吞接嘴。

一目连点点头,头一抬手一举猛地把剩下的半杯啤酒都喝尽了,杯子再次重重拍在台子上。

茨木从吧台后面凑上来,一边把喝完的杯子收拾走,一边说:“我友也经常工作很忙,这不是很正常吗?荒到现在还没有习惯?”

回答他的是叹息声。

一目连右手手肘撑在台面上,滚烫的脸颊贴着自己小臂内侧。他柔软的黑头发从手腕延伸到手肘,从奶白的毛衣袖子延伸到木质的台面,像是蜿蜒而下的树枝。而那双如同红梅的眼睛,连着眼睛周围一圈和鼻头嘴唇都是鲜艳的红颜色。

他说:“为什么要习惯?习惯了以后即使我工作再忙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吧?但如果是像这样,喏,他需要我陪,他需要我,这不是很好吗?”说完他朝茨木伸了伸手:“再来一杯。”

茨木和酒吞对视一眼,前者默默塞了一杯水果茶到那只白净的手里。而要酒的人,得了茶什么也没说,一口闷下去还咂咂嘴在心里嘀咕怎么这么甜。

墙上的挂钟刚好走到第二天过了半个小时的地方。







他想起来了,是一目连原本打电话说要早些回来,等他走下地铁又看到了临时变卦的消息。

这原本是没什么的,荒知道一目连每到年末就很忙,他可以自己回家把什么都准备好、解决好,乖乖等着一目连回来。他也是这样做的。一目连回来的时候荒正窝在沙发上的毛毯里看学生交上来的实验报告,天太冷了,一目连也是瑟缩着回来的,他关上门,门也像在发抖。

一目连和他带回来的那团冷空气让客厅里空调制造出的热气团开始不安。荒踩着拖鞋去接一目连的手提包,但是被小心避开了。他的手停在即将触碰到一目连的地方,但是什么也没碰到。

冷气团凝成小冰渣噼里啪啦掉到地板上去,荒差点被滑倒。他在玄关停了片刻,水气结冰之后突然有一团浓郁热烈的香气牵上了他的鼻子。这香气很快就消散了,但他跟上一目连的脚步之后又再次缠绕上了他。

这是一种沁人的芳香,有酸甜的水果味道,也有茉莉和小豆蔻在其中弥散开。味道的确好闻,但这就很奇怪了,因为一目连不用香水,荒也不用。

“一目连,你说你刚才干嘛去的?”荒抱起胳膊,问他。

这大概是十点十分发生的事情。









“那肯定是夜叉身上的味道!”一目连控诉,水果茶的杯子也被他拍在台面上,他说,“要不然就是我们去的香水专柜的味道!那个专柜连导购员都是男人!什么……嗝,我身上的味道……”

茨木把头凑到酒吞跟前,悄悄问:“我友,我们要不要叫支援啊?”

酒吞也悄悄对他说:”男人做香水专柜的导购员,应该不是直男吧。”

茨木皱着脸想了一会,笃定地点点头,收走了一目连手里的空杯子,给他换了一杯水果茶。

“所以,是他冤枉你了嘛。”酒吞胳膊支在吧台上,把自己一张俏脸往变形里撑。他面前也有酒,只是没动几口。放在平常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但是现在眼前已经有一个醉鬼了,再喝高一个他怕茨木忙不过来,索性推远了酒杯。

“他,他是不是,不相信我了啊……”一目连嘟囔着,舔舔嘴唇。他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发呆,好像那是杯宝石,沐浴在暖色的灯光下,水晶宝石也快变成了色彩醇厚的黄金。

“倒不会。”酒吞说,“他只是倔。”

一目连嗯了一声,很赞同的样子。他说:“对,他倔。”

凌晨零点四十,一目连依然赖在茨木的大江山居酒屋里。







“那你告诉我,你之前几天也是和夜叉在一起加班?圣诞节那几天也是?跨年那天也是?下雪第一天也是?”荒问完也停住了,不知道是惊讶于一目连真的鸽了他这么久,还是被自己语气里的尖利刻薄吓到了。他没有停多久,很快就重新对一目连怒目而视。

“圣诞节那天,是的;跨年那天我在公司;下雪第一天是和客户在谈,这些我全都告诉过你了,现在我再告诉你一遍。”一目连侧对着荒,撑着餐桌桌面的左手握成了拳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另一只手还端着玻璃杯,杯里有水。他的声音和他的手、和他手里的玻璃一样没有温度。

这样冷冷淡淡的硬如磐石的语气几乎从来没有从他们的嘴巴里透出,再传到对方那里过。可现在,的的确确,他们开始落入甚至享受于这种用言语相互攻击,企图让对方感到内疚的行为里。这是一种纯粹发泄的行为,他们很少向对方发泄什么,更少相互发泄,相互发泄还这么大动静的,这是头一次。

“今天呢?和夜叉一起,陪他去买东西,因为别人帮了你很多忙不好推脱。”荒学着一目连的语气,故作夸张地说。说完他哼了一声,“那你是想说这也属于公事,和私事沾不上边?”

一目连手里的杯子被他放在了桌面上,他看了荒,只是飞快地扫一眼就又低头去看桌面了,没好气地回答:“我没有这样说,也做不到这样理不直气也壮。您也太高估我了。”

说罢一目连的手越过玻璃杯要去拿自己的公文包,他嘴上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恕我失陪,工作还有一些要处理。”

荒皱眉,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就要发作。一目连的眉头也是锁着的,他试图挣脱荒的手腕但没有成功,挣得更用力了。他们争执的过程中水杯被不知道是一目连的手腕还是荒的手指碰到了地上,在玻璃杯响亮的哭号声中他们的动作停滞了。

视线从那只白皙瘦长的手上移到了那人脸上,荒看到了一目连苍白的脸色和眼下乌青,原本就像是红石榴似的眼睛现在连着眼白也有些红。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目连在他说出话来之前挣开了。一目连咬着嘴唇,没有继续和他纠缠,而是提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转身往玄关走。

“我出去一下。”一目连说。

荒往玄关追了两步,在他俯下身穿鞋的时候叫了一声:“一目连!”

一目连没有答应,甚至动作都没有停一下,门被他关上的时候天花板都在抖。

冷风从门口顺着墙面攀爬到荒的身上,从他的毛衣穿透到皮肤上的时候荒狠狠打了个哆嗦。

十点四十分就快到了。







酒吞踩在雪花落在路面融化成的小水珠上,抬头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雪,加快了步伐。

这是这个城市今年的第一场雪,根据天气预报所说,今晚之后还会有更大的雪。

呿,什么更大的雪,除了能让人冻成狗一秒也不想在屋子外多呆以外下雪还有什么用?酒吞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将手里的伞握得更紧了,漆黑的伞面像是张开翅膀的乌鸦破开风雪。他的目的地很近了,只要到这条路的尽头就可以了。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他熟悉的居酒屋,店里有十足的暖气和美酒的芳香,店主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的爱人,一个有着蜜糖颜色眼睛的男人。他是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酒吞想:等到了店里,他会给我烫一壶热酒,还会有一个亲……

他并没有想完那个亲吻就被打断了。强行让他回神的是他的手机铃声,一个男人在气势磅礴的伴奏下高唱“If I risk it all. Could you break I fall? ”。*

这种擦着火柴看到的美梦虽然与酒吞不配,但被强行打断也着实令他感到不快。他咬着左手的皮手套把它扯了下来,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翻出手机,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来电显示是“荒”。

……哦。

酒吞把手套的一截攥在手里,接了电话。

“你在哪?”荒问。

酒吞这边已经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思考了片刻,说:“你还挺关心我的啊?”

他的堂弟荒先生根本没有理睬他打趣的意思,更别说承认了。荒说:“你在茨木店里吗?一目连在那里吗?”

“我不在店里但是我快到了……慢着,一目连?”酒吞这边走路的步伐都停了下来。大晚上的荒打电话来问他一目连在哪,这绝对是异常情况吧。

荒也没有多解释,他沉吟片刻,只说:“我和他闹矛盾,他出门了,但是钥匙钱包手机都没带,走不远。你看看他在不在店里。”

荒和一目连闹矛盾、一目连离家出走、离家出走的一目连没地方去、荒找不到他。大概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以后拿来笑这两口子的事情了。酒吞乐得嘴角都翘了起来,但他还是用那幅懒懒散散毫不客气的语气说:“我到了,我来看看。”

他确实到了“大江山”门口,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收了伞,拉开居酒屋的拉门,一眼就看到了在吧台后忙碌的茨木。

茨木抬头的时候也看到了他,雀跃地叫了一声“挚友”,酒吞朝他摆摆手,又指指自己的手机,示意还在打电话。茨木也很配合地安静下来。酒吞在嘈杂的店内扫视,马上就看见了吧台边坐着的黑发青年。

一目连正好也转头看着酒吞,他的手里还有半杯啤酒。酒吞走近他,朝他挑挑眉毛,嘴上大声又重复了一遍:“荒啊,你别急,我来帮你看看一目连在不在这里。”

一目连冲酒吞飞快地摇摇头。酒吞会意,哑然失笑。他以一种遗憾的语气冲着手机说了“我没有看到一目连他大概不在这里”云云,电话那边似乎又说了什么,酒吞嗯嗯好好知道了答应完就挂了。他把手机搁在吧台上,顺势在吧台边坐下。

酒吞接过茨木递过来的酒杯,又接过他想了一路的那个亲吻。转头看到一目连那张百无聊赖的脸,他贴过去,问:“你和荒?”

半杯啤酒咕嘟咕嘟没有了。

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到第二天了。





而现在。

大江山居酒屋的营业时间大约是傍晚五点到凌晨指不定几点。说指不定,是因为结束营业的时间由店里食材的剩余量、店主的心情和店主的男朋友到不到店决定。最后一条当然是重头,如果那个红头发的男人来了,店主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在客流量最大的晚餐时间宵夜时间火速关门,去享受他的私人生活。这样的做法当然与现代经营理念不大相符,但这家居酒屋开到现在客人也不见减少,究其原因大约是他家的酒真的是难得的佳酿。

说到大江山的酒有多好,茨木都会自豪地说:当然是最好的酒啦,不然怎么配得上我的挚友?

可是荒和一目连来大江山都很少喝酒。荒不嗜酒,偶尔会在酒吞的邀请下小酌两杯;一目连因为酒量不好从不勉强自己,就算喝也只有两口啤酒。酒吞对酒量不好的说法总是不以为意:谁是一生下来就能二两一斤往肚里灌的?这都可以后天锻炼。茨木就是练的呀,还是在他酒吞的“悉心指导”下锻炼出来的。

一目连只说他酒量不好,酒吞没想到他除了酒量,酒品也不太理想。有的人喝多了喜欢倒头就睡,有的人喝多了喜欢拉人絮絮叨叨,一目连更倾向于后者,但不完全一样。表面上看起来他好像没有醉,挺直了腰板坐在椅子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和他说话他还会看向你。但也仅限于此了——一旦他开口,你会发现这和平时的一目连哪里是同一个人。

荒来到大江山店门口,收了伞拉开拉门,屋内汹涌而来的暖湿热气立马将他淹没了。雪幕被纸门隔绝在外,他随手将伞丢到店门口的伞架上抬头的时候险些被店里的灯光晃了眼。

大江山居酒屋的生意有些惨淡,唯一的客人已经喝醉了,趴在吧台边上,黑色的长头发从台面垂下来发尾悬在半空。店老板在吧台后面做清点,客人旁边四仰八叉地躺着老板爱人。

酒吞背靠吧台边沿,只坐了一点板凳,将自己瘫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活像讲自己肚皮翻过来晒太阳的螃蟹。

荒自从进了门眉头就一直皱着,现在他皱着眉头走到了酒吞和一目连旁边,接着愤愤地踢了一脚酒吞的凳子腿。

吧台后的茨木腾地站了起来,酒吞反倒没给这一踢吓到,还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真乐于助人啊。”荒哼了一声。

酒吞撇撇嘴:“我这是尊重一目连的意见嘛。”

荒咬着牙,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但忍住了。他转向一目连,看到那人睡着后柔和的眉眼,眉头松开了一瞬,旋即又拧巴在一起。

“这喝了多少啊……”荒伸手摸了摸一目连的脸颊,滚烫的,都快要把他的手指烧起来。

“也没多少呀?”酒吞挠挠头,“几杯啤酒?真没多少,后面都给他换成水果茶了,他也没喝出来。”

可不就是喝高了吗。荒在心里接着咬牙切齿。

他俯下身,端详一番一目连喝醉之后红红的鼻头和湿润的嘴唇,方才伸手推推他。

“一目连,起来了,回去了。”他轻声叫他。

一目连眉头动了动,试图睁眼无果。

“连,一目连。”荒又叫了一边。

一目连的眼皮掀开了一条小缝,不知道有没有看见眼前的人就合起来了。那张清秀好看的脸都皱到了一起,他又眨了眨眼,喉头里滚出一段意味不明的哼声,这才从吧台上坐起来。

“回去了。”荒又重复一边,语气相对之前更加轻柔和缓。

一目连乖顺地点点头,伸手在荒身上摸来摸去,也不知道在抓些什么。荒看着他的动作,朝他伸出了手,被拉住了袖子。

酒吞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表情见鬼地问:“你们不是吵架吗?”

“是啊。”荒说,“可他现在喝醉了,我单方面吵不下去。”

“那吵架呢?就一笔勾销了?”酒吞问。

“不勾销要怎样?等他醒酒再吵下半场?”荒奇怪地问。

哦,也是哦,等一目连醒了酒再吵下半场,好像有点傻逼。酒吞闭了嘴。闭嘴之后觉得不行,不能这样轻易闭嘴,遂补了一句:“酒钱记账上了。”

”知道了。”荒说,“知情不报也记账上了。”

小心眼,肯定不是亲的。酒吞在心里嘀咕。

店外还下着雪,路面也有积雪。这样的道路状况让一目连一个喝醉酒的人走回去不太现实,拉着他走路估计得双双滑倒。斟酌之下荒决定把他背回家,二十分钟的路程而已,大不了中途休息一下。

“为什么不开车来?”茨木问道。

荒叹了一口气,三两下从一目连的外套口袋里搜出车钥匙,朝茨木晃了晃。

“所以呢?”茨木还是疑惑。

“我电话里怎么和你说的?”荒转向酒吞。

酒吞说:“你说他钥匙钱包手机都没带,走不远……那他是把车钥匙装出来了,但没把车开出来?”

他是来喝酒的,也就没有把车开出来,可偏偏把车钥匙带出来了。荒和一目连两个人只有一部车,酒吞是步行来的,茨木没有车。







最后荒还是把一目连背上了回家的路。

外面的风已经停了,雪也没怎么下,还剩些细沙似的小雪花,贴到人皮肤上就融成了一点水气。伞就没有打了,给一目连握在手上,横在荒胸前。

荒把背上的人又往上掂了掂,口中呼出滚滚白雾。一目连被他掂得有些不舒服,遂难耐地动了动。荒在他大腿拍拍,说:“自己往上来点,抱紧了。”

一目连照他说的往上抻了抻身子,双臂把他的脖子环得更紧了。嘴上还不满地嘟囔说:“我,自己可以走的。”

“可以走?那你下来,走三步不滑倒我就让你自己走。”荒的鞋踩在沙堆似的白雪上,留下一路吱吱响声和脚印。一目连在他背上哼了一声,灼人的气息喷吐在他耳畔,尚带着酒气。

“你还不乐意?”荒好笑地说。

“我没有醉。”一目连不满道。

“是吗?我是谁?”荒随口问。

他背上的一目连眼周鼻头的红色都没有消退,更不用说他还滚烫的脸。他整个人像是沸腾的水,或者烧红的铁块,外面的低温根本不足以让他冷却下来。他用自己的脸颊贴在荒的脖颈上,连被对方的头发扎到了也不管。他低低叫了一声:“荒……”

荒应了,并且心软了。

一目连又叫了一声:“荒。”

“怎么了?”荒问他。

脖子边一目连的头又开始乱动了,像是摇头,过一会又像在他肩膀上胡乱拱。他柔软的头发蹭到自己颈侧,被羽毛抚过那样痒。荒忍不住出声说:“一目连,你到底……”

回答他的是一个湿嗒嗒的亲吻,就落在他的耳朵下面。一目连把这个吻咂得很响,咂嘴声在荒耳边逗留了好一会。荒愕然了,步子变得有些僵硬。他背上的一目连吃吃笑个不停。

荒又皱起眉头,叹气似的呼出一口白气。他心想:醉鬼。

那醉鬼不愿意放过他,还贴着他的耳朵唱起了歌。他用小小的,几乎只有气息的声音唱道:“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 Come let's go and play.”*

荒给他这一唱,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幸亏仅仅呼吸酒精气味不会醉。”他在心里这么庆幸。

他们路过街角的公园,离家大约还有一半的路程。他们时常会在这处公园里散步,可能是无所事事的休息天早晨,或者按时下班的工作日晚饭后。一目连喜欢散步,这是一个从他们学生时代就开始的习惯。荒知道他是享受于微风吹拂在身上的感觉,他喜欢与风亲近,所以荒也乐意陪着他,乐意看他散步时候完全松懈下来那种闲适的模样。

背上的一目连已经唱歌唱累安静下来了,荒不确定他睡着没有,于是小声叫了他的名字。

他得到了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哼,尾音上扬翘了个小尾巴。

“困吗?”荒问。

“不困。”一目连说。

“你喝的太多了。”荒说。

说完他想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他带喝醉的一目连回家,上一次这个情况发生在他们还在大学的时候。他们的学院不在一个方向,他们也没在一起。当时荒把一目连扶回宿舍安顿好之后回了自己的宿舍,那是个潮湿的夏天的晚上,却好像比冬天的夜晚还要寒冷。荒回了宿舍之后直到第二天也没有合眼。他躺在床上,瞪眼看着窗外,企图从成片树影中拼出一目连的样子,在清晨叶片的芬芳中找到他的气息,聊以慰藉。

他想了一会还是大学生的醉鬼一目连,在心里感叹当时喝醉酒就睡觉还不闹腾的大学生一目连已经是存在于他记忆里的人了。他回过神来,问:“你以前喝醉都直接睡觉的,怎么今天这么有劲?”

”嘘——”一目连握着伞的手竖起了食指,也不知道在对着哪里嘘。

荒给他唬住了,接着就听他说:“睡觉就是装的,假的,不能告诉荒。”

我听见了。荒想。

一目连接着说:“荒知道了又会生气,我,唉……我已经惹过他一次,可不能再惹他生气了。”

“你很害怕他生气吗?”荒问。

“害怕?……不,不是,怎么是怕呢,不是害怕。当然是我,我喜欢他、爱他,才不想他生气。我只希望他一直高兴,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一目连絮叨个不停。他打了个呵欠,舔舔嘴唇眯起了眼睛,他的声音在路灯细如白沙的雪点里飘摇,最后落到荒的脑海里。他又说,“惹你生气,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但是我不能不工作,所以还是对不起。”

荒叹气,从心底投降了。他没有办法继续苛待自己和一目连了。一目连朝他张开了一张织有黎明昼光的绸缎,包裹住他,又将这锦缎展在他脚下。他踩在这绸缎上,和一目连踩在他心上没有什么区别。

可惜了,我背着他,不然我可能会亲吻他。荒漫无目的地想。

“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也不能告诉荒!”一目连突然在他背上动弹不停,还伸出伞在他眼前晃。

荒啧了一声,赶忙说:“别挡我眼睛,……还有什么不能告诉荒?”

“我给他买了礼物,就在包里,这是惊喜,所以不能告诉他……我还试了,很好闻的,他肯定喜欢。”一目连雀跃地说。

荒的脚步停顿了,随后强颜欢笑:他竟然是为了自己的礼物和一目连吵的架。

一目连后来又说了些话,大多是头脑不清醒说出的胡话。荒应也应了,答也答了,乱七八糟和一目连好一顿胡扯,最后在对方的笑声里踏进了家门。

进了家门他才意识到飘雪的室外多冷,刚才一路有一目连的皮肤贴着他的,他竟丝毫没觉得冷。两个人的头发都润湿了薄薄的一层,他把一目连扶到沙发上要去那吹风机来头发。但等他把吹风拿出了浴室以后发现沙发上的人不见了。

荒叫着一目连的名字找到卧室,才发现一目连自己跑到床上睡下了。可能是他的长头发在枕头上铺开了的缘故,缩在被子里的一目连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瘦小。

荒在床沿坐下,借着客厅的灯光长久地凝视着一目连的脸。一目连此人,不似他平时看起来那样瘦弱,也不如旁人以为的温柔;他只是低调老实、做事尽心,还比较热心肠。实际上哪有人是全能的完美的,一目连如是,喝醉了也会变的张扬恣意,仗着满心的真情实感就为所欲为。

黑暗中一目连晚霞似朦胧的眼睛睁开了,他看向荒,眼神茫然,像是潸然热泪就要夺眶而出。他伸出手来,握住荒撑在床上的手,拇指摩挲他的手背。

“你说我理不直气也壮,我觉得你是对的,我的确有一点。”荒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对不起。”

一目连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赞同还是没关系的意思。他张嘴想要说话,却因为干渴而一时没发出声音。荒说要去给他倒水,但被拉住了。一目连劲挺大,荒感觉自己的手腕在拉扯中咯噔了一下。

他回过头,那双猩红的眼睛把自己埋在云翳里。

“你爱我吗?完完全全,永永远远?”一目连嗓音沙哑地问。

“我爱你。完完全全,永永远远。”荒说。







END.






*吞哥的手机铃声:Sam Smith 《Writing's On the Wall》
*醉鬼连唱的歌:《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出自迪士尼爸爸的《Froz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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